陈小洪：中国企业海外投资并购的商业模式

一、中国企业海外投资的影响因素和模式之邓宁和波特理论分析

本世纪以来，中国企业“走出去”投资和并购发展很快。根据商务部的数据，2002～2008年中国企业对外投资存量上升6倍，流量上升20倍，2008年的投资存量和流量分别已达1840亿美元和559亿美元；中国企业的海外并购亦发展较快，投资并购金额2008年已达对外投资的54%。

在这种背景下，有论者质疑，技术和经营实力相对较弱的中国企业对外投资快速成长，机制是什么？是否太快？影响因素是什么？

笔者认为邓宁（Denning）的折中理论（Eclectic）或OIL理论，波特（Porter）的价值链竞争优势理论，可以帮助回答上述质疑。

邓宁的OIL理论认为，影响或决定企业跨国投资有三个关键因素：资源技能的所有权优势、内部化优势、区位优势。笔者认为这个理论框架可用于分析跨国投资的影响因素，亦可用于分析跨国并购的影响因素，只是要考虑企业并购的成本，能否在并购后1＋1＞2，若能有并购收益大于并购成本的效果，则并购有意义。

过去认为，企业只有具有经营资源技术优势才能进行跨国投资。邓宁指出，企业通过不同的目标和影响因素组合也能形成优势，跨国公司的跨国投资战略和模式可以不同。邓宁举例指出可有不同的模式，即获得天然资源型、获得市场型、追求效率型、获得战略资源型、贸易通商型。

波特在其名著《竞争优势（Competitive Advantage）》中提出的价值链竞争优势理论，认为企业的竞争优势与企业研发、设计、采购、制造、销售、服务的企业价值链的各个环节及整体（包括协调和财力）有关，不同企业的竞争优势可能来自于不同的优势环节及其组合。这表明企业有可能通过努力或并购先提高某些环节的优势，进而形成整体优势，而后利用整体优势再提升薄弱环节能力，进一步发展整体能力。

邓宁和波特的理论给予的启示是：在讨论中国企业有无条件“走出去”时，不能只是一般的讨论和比较，而是要进一步细分才能看出进行价值链跨国整合的意义和优势。中国企业在研发和品牌营销环节优势一般，弱于西方发达国家的领先企业，但在价值链的某些环节可能有优势，适当的跨国资源组合可能获得新的优势。发现并实施价值链资源整合优势是要有勇于探索的企业家。

二、中国企业跨国经营及投资并购的若干特点

笔者以企业案例讨论中国企业跨国投资并购的模式及其影响因素，发现这些企业的跨国经营有以下特点：

第一，中国企业从国际经营到对外投资并购一般有一个发展过程。

第二，中国企业国际经营的发展水平还处于较低阶段。

第三，部分产业中国企业跨国经营比重已经相对较高。

第四，中国企业海外投资的重要方式是跨国并购和合资。

第五，中国企业海外并购整合的实质性成功需要时日和成本，是“干中学”的过程。

三、中国企业投资并购模式的案例初讨论

通常认为中国企业缺乏“走出去”进行投资并购的基本条件，理由是，中国企业缺乏技术、国际竞争力有限，缺乏人才、经验，实力也不够。笔者承认中国企业（本土资本企业）国际竞争力确实尚弱，但全面地看，中国企业仍有自己的优势：

1.中国企业在中低端产品的开发和制造上有一定的全球优势；

2.在部分知识员工成本重要、技术进步快的高端产业亦有开发和制造优势；

3.中国企业采购、销售、服务的优势在中国市场明显；

4.基础材料业的大企业，如中石油、宝钢等，有基本的产品技术开发和制造优势，采购、销售、服务在中国优势显著，还有较强的综合实力和财力。

在这种背景下，根据对案例企业的观察，中国企业至少有三种基本模式，即依托相对技术优势模式、依托中国市场优势价值链整合模式、依托大企业的部分垂直一体化模式，使中国企业能有一定的跨国投资乃至并购的条件，或者说优势。

上述有关中国企业海外投资并购模式的讨论，回答了中国企业海外发展的驱动力和内在机制问题，指出中国企业海外发展的两个特点：利用已有的价值链优势，通过海外投资并购整合提升价值链整体优势，更好地在国内发展及向外发展；利用中国市场较大的优势，通过对外投资获取资源，强化在中国市场的竞争力。

我们还可以基于中国企业的战略和价值链优劣状况讨论中国企业对外投资时“绿地投资”和并购的模式选择问题。一些技术优势显著的中国企业，海外市场为主，国外网点全面广泛，海外投资以“绿地投资”为主。比如中兴、华为因通讯产业技术进步快，重视在海外投资研发基地和销售服务网（并购以小型技术公司为主），而技术较稳定结构技术优势明显的振华重工则主要投资销售服务网。而一些技术优势一般的中国企业，海外市场亦重要，相对上述企业比较重视并购有全面能力的外国公司，但有并购整合成本较高的问题；另外一些企业，并购主要为获得产业化技术，因此重视并购有研发、设计、工艺、客户开发及服务的全面技术能力的企业，根据产业不同，并购整合的成本、难度可能差异很大。

四、总结

中国企业海外投资和并购从基本面看是中国企业因应全球化及企业条件的企业行为。

中国企业海外投资有不同的模式，战略和价值链的状况，是制约中国企业海外投资模式的基本因素。

利用中国企业的部分价值链优势，利用中国市场较大的优势，是中国企业海外投资模式、驱动因素与发达国家企业跨国投资有所不同的两个特点。

中国企业海外投资的“绿地”和并购的选择亦与中国企业的价值链优劣状况有关。

国家对中国企业的海外并购，应采取开放和适当重点支持的政策，重点支持有价值链基础但有战略意义、风险较大的并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