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良臣:给人民随时批评的机会

作者:闵良臣发布日期:2009-06-16

「闵良臣:给人民随时批评的机会」正文

批评谁呢?当然是批评政府。因为人民有政府批评,因此政府也只有人民批评。政府绝不会批评政府。所谓“自我批评”,往往都是忽悠。多年前沙叶新先生就在一篇文章中指出过,毛泽东就从来没作过“罪己诏”。他是“伟大、光荣、正确”的代表。

其实,不论一个人还是一个政府,只要以这三个形容词来自诩,就等于要别人乃至众生将自己推到“神”的宝座上,不仅不会有罪,而且也不会有错――因此,自然也就不会作有实质性的自我批评,不会下“罪己诏”。然而,国际歌中唱的却是: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特别是在我们这样一个强调“国情”强调“特色”的国家,如果人民再不批评政府,也就没有什么人会批评政府了。而过去大半个世纪的经验教训也告诉我们,政府所犯的一些过错,正是由于不接受和阻挠人民批评的结果。因此,只要没有“神经质”的毛病,不给别人扣上类似“挑拨政府和人民的关系”这种政治大帽子,就某种意义上来说,人民批评政府,这其实也就是某种“国情”和“特色”下的“两权分立”;只是凡这种国家,人民的权力实质上都难以与政府相“抗衡”罢了。

自从人类有了政府之后,我们不能不承认,政府就成了人民监督、批评的对象。而如果一个政府离开了人民的监督和批评,也不知会干出什么样的傻事、坏事来;特别是对于那些人民没有权力更换的政府而言,甚至有可能“作恶多端”、“磬竹难书”。难怪储安平早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后期就在一篇痛斥国民政府的檄文《政府利刃指向〈观察〉》中,除了历数国民政府对言论的管制,还指出:“殊不知政府人物固无不可替换者,政府制度尤无不可更改者。”“政府虽是治理国家事务的一个最重要的机关,但是政府并不就是国家;政府官吏,受民之托,出面掌政,但是政府官吏并非国家祸福最后主宰之人。……所以欧美民主国家,在国会里无不有与政府相对的反对党,在一般社会上,亦无不有健全的公共舆论:如无反对党派和反对意见,亦即不成其为民主政治。”而在罗隆基看来,国民之所以为国民,就是他有检查政府一切行动的宗旨及性质的责任。政府的行动,不能以其出诸政府,即成为天经地义。在《论中国的共产》一文中,罗隆基针对国民党更是指出:政治失败、党员失德,是一党政治的必然结果。在一党专制下,人民没有组织和言论的自由,亦没有监督、指责当局及党员的机会,独裁政治的结果,自然是专政者的腐化,政治日趋腐化,人民日趋叛离……

可据几十年的情形,由于“客观存在”或叫“历史造成”,我们的政府随时都能监督人民,批评人民,管制人民,而人民却很难做到随时监督政府,批评政府,管制政府。当然,出现这种情形,并非人民不愿意监督不愿意批评,更不是人民没有能力监督没有能力批评,而是政府利用强大的权力阻止人民去监督和批评。比如,一个上访者,事实上就是政府的一个监督和批评者。我相信上访者所反映的“情况”其实就是对政府的监督和批评,包括对当地政府直至对中央政府的监督和批评。然而,政府不仅从来没有善待这些监督、批评者,而且总是采取各种手段反对和阻挠这些人的监督和批评,甚至不惜花掉大把纳税人的银子,派便衣到京城强行将他们押走,而中央政府对此往往是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听之任之。至于后来出现像孙东东这样的“教授”信口雌黄,诬蔑上访者为“偏执型精神障碍症”这样一种现象,其实也不过是中国社会“主流意识”又一种形式的体现,否则借个胆子给他,他也不敢――上访者一人一口唾沫,不说将孙教授“淹死”,也会“呛”得他难受。不过,由此可见,不论是地方政府抑或中央政府乃至支持政府的所谓“知识分子”都是不欢迎监督、批评,更不愿意接受监督、批评的。不明白这一点,也就不懂中国国情。

可以说,也正是由于事实上人民很难随时监督和批评政府,也不可能真正实现实质上的“人民当家作主”(除了古希腊的雅典民主,迄今为止,我们没有见到一个国家真正是“人民当家作主”。如果有人硬要说有,谁都知道那不过是在忽悠),在一些真正的民主国家才出现多党制,出现三权分立。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或者说这是目前所知监督政府的办法中最好的办法。这些办法不仅都是从人性的弱点来考虑的,而且也都是从历史教训中得出,没有哪个国家可以例外,也不存在某个国家会有一种什么“国情”什么“特色”,除非你要把这个国家排除在人类之外,除非你根本就没打算要真正实行民主自由。

这里还有一个最好的例子:典型的市场经济在西方国家已经搞了几百年,西方国家在这方面也已积累了大量经验,并形成一整套行之有效的、规范市场经济的制度,而且这种制度在很大程度上同样也是根据人性来制定的,故而有普适性。如果我们也想建立起规范而有效的市场经济,就必须向人家学习。这里不存在“国情”和“特色”,除非你也没打算实行真正的市场经济。

然而,现在就有那么一些人――而且据说还是信仰马克思主义的一些“知识分子”却坚持反对“普适性”,坚持反对学习比我们更先进的人类文明,在那一味地强调“国情”强调“特色”,仿佛中华民族除了“勤劳、勇敢”,还真的可以产生一个“伟光正”的什么集团,不需要监督,不需要批评,然后就能领导中国人民过上“天堂般”的生活。在我看来,这种人马克思的书不仅没有读好,而且理解力尤差,至少忘记了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就曾这样说过:“人来源于动物界这一事实已经决定人永远不能完全摆脱兽性,所以问题永远只能在于摆脱得多些或少些,在于兽性或人性的程度上的差异。”(《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三卷上册,第140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

恩格斯是承认人有兽性的,并且其理由无可辩驳。而凡有兽性者,即使人性的程度较高,也绝没有成为“神”的可能,因此绝不可能达到“伟光正”。真不知那些所谓信仰马克思主义的人,对“马克思主义”创立者之一的恩格斯先生的话是如何理解的。

2009-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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