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裕延:马克思主义怎样使中国掉进历史的陷阱和误入历史的迷津

作者:王裕延发布日期:2013-04-11

「王裕延:马克思主义怎样使中国掉进历史的陷阱和误入历史的迷津」正文

1949年6月30日,为纪念中国共产党二十八周年,毛泽东发表了《论人民民主专政》的著名文章,这是中共历史上一篇很重要的历史文献。它回顾了中国共产党二十八年的革命旅程,回顾了自1840年以来中国人民前仆后继为争取国家民族独立的斗争历史,为即将成立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制定了治国纲领。在这篇文章里毛泽东发表了震惊世界的国策宣誓,为中国今后的发展确定了方向。这就是“一边倒”,这就是“走俄国人的路”。自1949年到现在的历史已经证明,毛泽东选择的“一边倒”和“走俄国人的路”引发了中国社会的长期大动荡,给中国的老百姓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和痛苦。“一边倒”使中国掉进了历史的陷阱,“走俄国人的路”使中国误入了历史的迷津。尽管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拨乱反正,对毛泽东制定的国策做了很大的修正,但其后遗症现在还常常困扰中国人;这是我们每个中国人必须认真思考的问题,是什么原因使我们这个具有五千年文化的祖国掉进了历史的陷阱和误入了历史的迷津?我认为,是马克思主义、是马克思的历史主义或历史唯物主义的价值观念取向,使中国掉进了历史的陷阱和误入了历史的迷津。使人痛心的是历史主义或历史唯物主义迄今还在严重影响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坚持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还留在中国共产党的党纲中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宪法序言里,仍然成为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指导中国人决策,这不能不引起中国人深思警惕。现在就我个人的所见所闻所思谈谈自己的看法,希望能引起国人的深思,让我们全体中华儿女携手共同努力,为使我们祖祖辈辈赖以安身立命的家园变得更开放更美好各尽自己的一分力量。

历史主义是一种外来的价值观念。它植根于欧洲的文化背景,酝酿形成于古代希腊文化的源头中,经过二千多年的发酵演变,最后在德意志的文化氛围中完善成熟,并且在全世界蔓延传播。中国的历史主义是在十月革命后,随着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而广泛传播,被当着“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遍真理”为中国热中权力的志士笃信不移,对中国社会的变化发展产生了莫大的影响。那末,这种历史主义是一种什么价值观念呢?根据笔者的长期观察和思考,在此略陈自己的心得管见,若能引起对此有兴趣的爱好者的关注,慰莫此大焉。

我所理解的历史主义,有两个基本特征:第一,历史主义的开山祖师赫拉克利特是位发现了变化观念的哲学家。他首先运用变化的观点观察人类社会,视人类社会为“万物皆流,无物长驻”的历史长河。他用一句充满哲理的名言:“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表述人类历史像万马奔腾的河流,喘流不息,势不可当。像《论语》记载的那样:“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也像杜甫在《登高》一诗中描写的:“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来”,把人类历史比喻成势不可当的历史潮流,这是历史主义的一大特征。诚然,我们不能把孔夫子的人生感慨和杜甫的磅诗句视为历史主义。因为中国人几千年一直相信“天不变,道也不变”的圣言,认为社会是静止不变的。尽管韩非子等人虽有若干社会变化的片言只语,但却被弥漫神州大地的“天不变,道亦不变”的哲学思想所稀释。因此在中国未有人用运动变化的观点去系统研究历史。可是在古代希腊就有人用赫拉克利特的观点去系统研究历史,其代表人物就柏拉图。据波普尔的研究表明:在柏拉图看来,最初的或最原始的社会形式,是最接近类似于国家的形式或理念的社会形态,是“最好的国家”。这种最好的国家,亦即理想国家的理念是先于千变万化的事物而存在。一切发展的趋势可以解释为离开完美的理念活动,因而可以解释为一种下降,一种衰变运动。(1)根据这种衰变理论,柏拉图生动地描述了古代希腊的原始部落社会,即柏拉图的理想社会或理想国家向名誉政制,寡头政制,民主政制,僭主政制的演变过程。通过运动变化的观点研究历史,使柏拉图得出了一个重要的结论:变化是邪恶的,静止是神圣的!这是一种悲观主义的变化理论,引起了后来人的关注思考。在柏拉图之后运用变化的观点研究历史最有名的思想家,要数18世纪末至19世纪初德国的黑格尔。在他的世界里,就像在赫拉克利特的世界里一样,一切都在变化,不过这种变化不是衰变。他同亚里士多德一样,认为理念或本质处于千变万化的事物之中,它们是与变化中的事物是同一的。因此,黑格尔的历史主义不像柏拉图那样悲观,而是充满着乐观主义的期待。不过,黑格尔的本质和精神与柏拉图的灵魂一样,是自我运动;它们是自我发展的,它们是“显现”和“自我创造”。它们在朝亚里士多德设计的“目的因”的方向推动自己,或者如黑格尔所说,是走向一种“本质上自我实现中的和实现了的目的因。”这种本质发展的第一因或目的,就是黑格尔所说的“绝对观念”或“理念”。黑格尔所理解变化着的世界,它的每一个阶段都包含着它由以产生的前一个阶段;每一个阶段都取代了以前的所有阶段越来越接近完美。(2)也就是说,每一发展的最后阶段必然是合理的,是历史潮流势不可挡的产物,因而是完美的和真实的。因为它是所有过去的顶峰,超越了以前所有的阶段,(3)这就是我们现在经常耳熟能详的关于发展阶段论和最终目标相互关系的经典论述。这种论述是专门为现实的专制体制的辩护的。黑格尔就是运用这种历史主义为当时普鲁士的专制政体做了完美的辩护。黑格尔把人类历史的长河区分为三个阶段,或称为历史发展三部曲。第一阶段是东方的专制主义;第二个段是由古希腊和罗马的民主制和寡头政治构成的;第三介段,也是最后阶段,是德国的君主制,当然,这是一种君主专制。然后他又按历史发展三部曲的观点把德国君主专制的形成过程划分为三个阶段。他说:“首先,我们应该把宗教改革本质上看着普照万物的太阳,伴随破晓的霞光,我们看到了中世纪的结束;其次是继宗教改革之后的事态的展开;最后是从上世纪结束算起的时代。”即从1800年至1830年(发表这篇演讲的最后一年)这段时期。(4)黑格尔又一次运用三段论证明,这个现在的普鲁士是自由的顶峰、堡垒和目标。把普鲁士的君主专制打扮历史发展的潮流所然,是授命于天的结果,是不依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产物。只要读过马列著作的人都不难发现,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就是运用黑格尔的历史主义方法论证了无产阶级夺取政权的必然性;恩格斯曾运用黑格尔这种历史主义方法阐述了社会主义由空想发展为科学的必然性;列宁也用这种方法论证了无产阶级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的必然性;毛泽东也搬用这种历史主义论证了人民民主专政、或曰“人民民主独裁”的必然性和合理性,论证了只有社会主义能够救中国和无产阶级专政条件下继续革命的必然性和合理性;经历过无产阶级文化在革命都知道林彪提的“顶峰论”,也是黑格尔历史主义思维方式的产物;1989年后一段时间,大陆的理论家们同样搬用这种方法反复论证中国必须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的必然性和合理性。黑格尔和马恩列斯毛所言的历史必然性,就是这种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的历史必然性或曰历史潮流。引领代表这种潮流的人都是属于和尚打无法(佛)无天的人,他们绝对不是普通小百姓,而是伟大的国家或伟大的领袖,要么就是伟大的阶级或伟大的观念。斯大林和毛泽东的专制统治就是黑格尔所阐述的历史必然性的产物,是授命于天,是任何人、任何阶级都无法抗拒的历史发展潮流的产物。可见,历史主义是为专制独裁政治体制辩护的绝妙哲学,是捍卫专制独裁政治体制的最佳武器。第二,历史主义的另一个特征是,人类历史的发展是在一种历史法则的支配下进行的。用列宁在《论俄国革命》一文中的一句话说,“世界历史的发展是按总规律进行的。”(5)掌握了这种历史发展的总规律,据说就能预测历史的发展,就能避免犯逆势而动的方向性错误,就能顺应历史潮流,扬起理想的风帆飘逸到幸福的彼岸。谁掌握了这个总规律,谁就能成为这个世界的最高统治者。那末,这种法则是什么呢?自古以来,众说纷纭。根据波普尔的研究,我们可以看到历史主义最扑素最古老的一种,它认为历史发展的法则是由上帝的意志制定的。这种法则明确设定上帝挑选一个民族作为他意志选中的工具,这个民族将获得尘世。这种历史主义是欧洲曾盛行一时的所谓上帝选民说,是属于有神论的历史主义。波普尔认为,上帝选民说产生于部落形式的社会生活,强调部落至高无上的重要性,离开部落,个人就微不足道。这种部落主义是我们将会在许多形式的历史主义理论中发现的一个要素;它们或许仍然强调某些团体和集体――例如,一个阶级――的重要性,离开了这个团体和集团,个人便微不足道。上帝选民说的另一方面是它们所提出作为历史目的的东西遥不可及。除了这种部落主义的历史主义之外,波普尔还把不再是部落主义的其它形式的历史主义作了一翻梳理,挑选出三种较具普遍性的历史主义:这就是自然的历史主义,将历史法则看成自然法则;唯灵论的历史主义,将发展法则看成精神发展的法则;经济历史主义,将发展的法则看成经济发展的法则。有神论历史主义和其他非有神论的历史主义同样主张种种历史法则,这些法则能够发现或者在它们的基础上能够作出关于人类未来的预测。

马克思的历史主义,我们通常说的历史唯物主义,是属于经济历史主义。马克思的经济历史主义,或历史唯物主义的法则,把全部历史解释为阶级间争夺经济优势的斗争。认为通过对这种阶级斗争规律的研究,就能做出“关于人类未来的预测”。因此,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写道:“迄今存在过的一切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自由民与奴隶,贵族与平民,地主与农奴,行东与帮工,简言之,压迫者与被压迫者,始终处于互相对抗的地位,进行不断的,有时是隐藏,有时是公开的斗争,每次结局若不是全部社会受到革命改造,便是各斗争阶级同归于尽。”马克思在此表述的关于历史发展动力的学说和历史发展的预测,曾为世界各国共产党人奉为圭臬和行动指南,与赫拉克利特、柏拉图及黑格尔的历史主义哲学思想有深厚的渊源关系。赫拉克利特曾首先研究了推动社会变化发展的动力,认为社会各阶级之间的冲突和战争,是一切变化,特别是人们之间一切差别的动力和创造性的源泉。他坚决主张战争的结果是公正的:“战争是万物之父,也是万物之王。它证明这些是神,那些仅仅是人,让这些人变成奴隶,而让前者变成主人……人们必须晓得,战争是普遍的,正义即是冲突,万物通过冲突和必然性而生成。”柏拉图是历史上最早运用赫拉克利特的哲学观念研究导致战争和社会冲突根源的思想家,他明确认为,统治阶级内部的纷争及其耽溺于经济事务,乃是社会变化的根源(6))按照柏拉图的观点,由利己心以及尤其是物质或经济上的利己心激起的内部冲突,阶级斗争,是社会动力学的主要力量。因此,波普尔指称马克思的惯用语句“迄今存在的一切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几近符合柏拉图的历史主义,也符合马克思的历史主义。然而对马克思影响最大的莫过于黑格尔的历史主义。而作为全部当代历史主义的源泉,黑格尔是赫拉克利特、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直接追者。他全面吸收了赫拉克利特的历史主义中所包含的辩证法要素,顺利地把柏拉图的衰变历史主义改造成进步的历史主义,成功地把古代希腊的历史主义嫁接到德意志民族主义的理论中,创建了与世俱进的新部落主义;这种新部落主义集历史主义之大全,对人类社会产生了非常深远的影响。那末,黑格尔的民族主义或新部落主义的本质是什么呢?请看波普尔的描述:就是“一个希望成为存在”的民族必须进入“历史舞台”,即通过打败其他民族,来肯定其本性或灵魂,斗争的目的是统治支配世界。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像赫拉克利特一样,黑格尔相信:战争是一切事物之父,之王。像赫拉克利特一样,他相信战争是正义的。黑格尔写道:“世界史是世界正义的法庭。”黑格尔通过把战争正义论推广到自然界,并对这种学说进行概括,以便把事物的对抗、对立和对立倾向等等,解释为一种战争,一种自然发展的动力。像赫拉克利特一样,黑格尔信仰对立面的统一或同一;对立面的统一在进化中,在“辩证的”进步中起了重要作用。因此,我们可以把赫拉克利特的两个概念,即对立的战争和它们的统一或同一,描述为黑格尔的主要观念。由黑格尔提炼改造过的古代希腊辩证法,被马克思当作“合理内核”吸收到自己的理论中,从而得出了“迄今存在过的一切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暴力是每个孕育着一个新社会的旧社会的助产婆”之类的黑格尔式的结论,从而使马克思主义成了最完备的历史主义。列宁在《谈谈辩证法问题》的一文中概括了赫拉克利特和黑格尔的辩证法本质:“统一物之分为两个部分以及对它的矛盾着的部分的认识,

上一篇 」 ← 「 返回列表 」 → 「 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