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吉鲁：涓滴效应的残忍与财政紧缩政治

亨利・吉鲁 著 吴万伟 译

在费城，预算削减已经导致消防部门难以维持日常的运转，这将延缓做出紧急反应的时间。

有一定讽刺色彩的是这个事实，欠债的共和党现在成为一群主张节俭和紧缩的鹰。正是这个共和党发动了两场战争，增加了军费开支，正是因为它对超大公司和富裕美国人减税造成了税收的大量减少。诺贝尔奖得主、经济学家保罗・克鲁格曼（Paul Krugman）提出了2000年联邦政府预算盈余哪里去了的问题。他坚持认为答案在于“三件大事。第一，布什减税，在过去10年国家债务大概增加了2万亿美元。第二，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这增加了另外1.1万亿美元。第三，大萧条，不仅导致收入的崩溃而且导致在失业保险和社会安全网其他项目开支的迅猛增加。”（1）尽管这么说，乔治・布什总统再为国家债务增加了4万亿美元，当时债务被提高了七倍，这次增加上限没有引起辩论。（2）这些讨论中常常错过的东西是赤字一直都是右翼共和党人和同样保守的民主党人的目标，他们把赤字看作削减社会福利的借口，从而造成对富人有利的巨大不平等。（3）迈克尔・托马斯基（Michael Tomasky）进一步将这个主张合理化，指控说“共和党根本不在乎公共债务。实际上，它希望更多。它是债务党、赤字党、衰退党、失业党、不平等党、中产阶级停滞和滑动党。他们高喊危机就是因为他们的愿望是使用危机作为借口对这个国家做强硬右派过去30年一直想做的事。”（4）托马斯基漏掉没有说的地方是控制华盛顿右翼共和党人和众多州的人的现有成果似乎反映在“引起痛苦的深切渴望。”（5）否则，如何解释两党领袖在最近的协商辩论中，只要民主党人建议需要讨论不仅削减有利于穷人的项目，而且限制针对公司老总和风险投资经理、卑鄙的有钱人和公司的税收减免限制时，共和党领袖就出走了。

按照安・兰德（Ayn Rand）、米尔顿・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和罗纳德・里根（Ronald Reagan）的子孙“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的说法，个人利益和市场驱动下的需要战胜了社会需要；聪明的个人更适合管理政府，更容易在经营机构中取得成功，自由很大程度上被定义为摆脱管理的自由，通过政策提供社会保护、公司管理、或减少不平等的任何政府都是威权主义政府或不聪明的政府。在此背景下，尤其是在罗纳德・里根政府时期，政府被宣称是敌人，市场变成了一种赌博资本主义形式，随后出台的一系列政策对工人阶级和中产阶级发起连续不断的攻击，“通过破坏工会，出口千百万体面报酬的工作机会，把巨大的财富转移给本来就很富裕的人。最富裕者的税率被减掉一半，贪婪得到鼓励。”（6）因此，赌博资本主义宣传家相信，因为有钱人和公司支付税款减少，不平等不受任何约束，整个社会都将因为财富的涓滴效应而受益。当然，在过去十年实际发生的是不受任何约束的、西部荒野的、布什风格的赌博资本主义，是工人工资停滞不前，人口中的最上面的1%获得巨额财富，大多数人的医疗保健在恶化，学校变成了考试中心，国家基础设施继续腐烂，最近，千百万人失去工作、家庭和希望。但是，三分之二的美国公司不用交税。美国银行在过去两年就没有交一分钱的税。（7）与此同时，美国的不平等加剧让世界其他地方相形见绌，管理层工资的增加戳穿了我们仍然是民主国家的假话。

有人谴责工人阶级和中产阶级已经成为新形式的新自由主义独裁，“期中只有一种价值观，即市场价值观，只有一种成功，即利润，只有一种存在，即商品，只有一种社会关系，即市场。”（8）全球经济衰退已经加剧了针对美国公众的战争，因为构成全球企业阶级的专业人士和政客现在用财政缩减来取代民主，在这么做的时候产生了一种隐藏的政治秩序，其中“呼吁人们节俭的要求掩盖了危险的和脆弱性的分配不平等。”（9）在财政缩减的幌子下，出于政治动机的攻击目标现在对准了年轻人、低技术工人、穷人、黑人和老人。另一方面，根本没有针对富人的财政缩减措施。理查德・沃尔夫（Richard D. Wolff）提供了看待他说的“某些替代性的‘有道理的’财政紧缩”的细节。他写到：

认真考虑对以美国为基地的跨国公司尤其是那些使用国内价格机制逃避美国税收的企业征收所得税，这将产生庞大的联邦收入。同样的政策还可以用在富裕的个人身上。美国没有对拥有股票、债券、现金账户者（州政府和地方政府也没有征收这样的财产税）征收联邦财产税。如果联邦政府对资产在10万美元到49万9千美元之间的征收1%的税，资产在50万以上的征收1.5%的税，这将增加很多新的联邦收入（每个人的第一个10万美元都可以免税，正如现有的美国收入税减免了个人收入的第一个几千美元）。现有的伊拉克和阿富汗灾难会做同样的事。终结某些超级富裕的私人教育机构的税收减免待遇（比如哈佛、耶鲁）和宗教机构（教徒需要支付教堂的费用）将是其他替代性的“有道理的”财政紧缩措施。类似的替代性措施已经或者正在其他一些国家实施。（10）

这个即便不是腐败的赤裸裸的财政紧缩模式的一个副作用是我说的涓滴效应残忍性的政治。这体现在以紧缩为基础的削减政策被用来奖励公司和亿万富翁（给予减免税优惠），同时消除福利国家提供的种种保护措施，从预算危机中牟利。结果，国家开支的减少大幅度削减了许多基本的社会服务，使得许多年轻人和位于极端经济不平等的社会结构边缘者的生活陷入危险。在费城，“预算削减已经导致消防部门难以维持日常的运转，这将延缓做出紧急反应的时间”。出现了一个本来可能避免的不幸后果，“两个孩子从燃烧的家中被转移出来时已经太晚了，费城消防队22分队的迈克・肯恩（Mike Kane）说，我们不知道如果消防队及时反应，孩子是否能活命，但如果不是灯火管制，这些孩子就不会受伤。” (11) ”在亚利桑那州，州长简・布鲁尔（Jan Brewer）签署了一个法案，实际上等于取消了对超过47000低收入孩子的医疗保健。（12）最近，北卡罗莱纳州加斯托尼亚（Gastonia）的一个59岁男子抢劫银行1美元以便能够得到美国的医疗保险。他递给出纳一个纸条，要求一美元和医疗保险，他坐在银行椅子上等警察的到来。正如他向媒体指出的，他失掉了为可口可乐公司送货17年的工作，最后在一家便利店打零工。但这个工作异常辛苦，每天累得腰都要折了，再加上他患有关节炎、腕管综合症（手腕长期受力压迫神经引起手和手指疼痛）、胸口疼肿等疾病。因为没有医疗保险，他认为最好的选择就是抢劫银行以便在监狱里获得医疗保健。（13）我们还听说过在19世纪在美国已经被取消的债权人监狱的回潮。《明尼阿波利斯星星论坛报》报道说，“人们因为不能偿还债务被投进监狱”，在有些情况下，“人们呆在监狱中，直到筹集到最低限度的欠款。2010年1月，一个法官宣判伊利诺伊州肯尼（Kenney）“终身监禁”直到他拿出300美元欠锯木厂的债务。（14）一个57岁的病人福利鼓吹者乔伊・乌姆耶（Joy Uhlmeyer）在监狱里呆了16小时，因为她错过了有关信用卡债务的法庭听证。（15）当然，很难错过因为不能支付少量债务而把人投进监狱的讽刺味道，正如麦特・泰比（Matt Taibbi）已经指出的，当奥巴马政权的法律实施没有宣判“一个已经证明有罪的公司高管，他们弄虚作假利用骗人的金融热潮和大量兜售错误标记的虚假抵押贷款支持的证券骗局赚钱。 (16) ”这些金融骗子背着投资者藏匿了数十亿资产，给美国人造成难以言说的痛苦和苦难。但是，执法部门并不认为他们犯了罪，奥巴马政府给他们的奖励是虚弱的管理法律和对可耻奖金的开放季节。这样的故事充当了社会的闪点。齐格蒙特・鲍曼（Zygmunt Bauman）指出，即使他们告诉我们很少有关更深入的因果关系，他们的“激发想象力”听起来也是一个警讯。他们求助于良心以及生存本能。他们也显示一个人能够“单独做”的理想是致命的错误，驳斥了自我关心和自我关照的目的。（17）

所有这些例子都指向赌博资本主义造成的间接破坏，如今采取财政紧缩作为取消社会保障和削弱劳工和工会权利的动人号召。而且，这种财政紧缩旨在奖励特别富有的人，同时给因为种族、能力缺陷、阶级而处于边缘化的人带来贫穷、痛苦和苦难。对许多人来说，我上面举出的例子显示他们未来将大祸临头，信息确实很黑暗。右翼政客和保守派专家有关联邦赤字攀升的抱怨和他们呼吁财政紧缩的严厉政治呼吁是虚伪和不真诚的。虚伪性在于他们支持针对富人的大幅度减税，不真诚在于他们实施以市场为基础的议程的赤裸裸的目标，把政府服务和利益减少的负担强加在穷人、年轻人、失业者、工人阶级和中产阶级个人和家庭的肩上。正如沃尔夫引言指出的，在这透明的场景中，财政紧缩措施适用于穷人而不是富人，富人在政策支持下继续繁荣，这些政策产生政府救济、支持造成赤字的战争、针对富人的减税、和有利于大公司的取消管制等。保守派和右翼政客和以平衡预算的名义呼吁共同做出牺牲的政策制订者根本没有兴趣去推动正义、平等和公共利益。他们的政策是自我利益最大化，支持有组织的不负责任的文化，加剧不平等、增加军事开支和贫困日益严重。财政紧缩在当今政治气候下推动赤字以便让美国回到1920的镀金时代政策中。（18）

这种保守派攻击不仅是关于反动政府政策的实施而且是关于残酷文化的发展，其多方面的破坏性是严重和残酷的，尤其是对年轻人和失业者、老人、穷人、和承担1920年代以来最严重经济衰退负担的人。在这个意义上的残酷性不仅意味着有钱人的人格缺陷或求助于某种形式的左派道德主义，而且登记了自1970年代以来资本机构、财富机构和权力机构是如何勾结起来不仅创造出巨大的不平等，而且给穷人、工人阶级、中产阶级、老人、移民和年轻人的生活带来痛苦和苦难的。（19）应该清楚的是财政紧缩政治不是重新考虑优先选择以便对公共利益有利。相反，它变成可耻话语的一部分，与使用愤怒想象一个更美好的世界没有多大关系。相反，羞耻被用来发动一场战争，战争的目标是穷人而不是贫困，是年轻人而不是破坏他们未来的经济和政治力量，是他者而不是体现种种形式的国家和个人种族主义结构和意识形态。

随着福利国家的拆解，取而代之的是惩罚性国家的严峻现实，社会问题越来越处于边缘，社会保护要么被消除要么受到严重削弱。这种新的社会秩序的严厉价值观可以从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被抓而看出来，监狱之后是公立学校的模式，严厉的反移民法律和救助投资银行家，以及令工人阶级和中产阶级陷入贫困、绝望和不安全感状态的国家政策。对贫穷的黑人年轻人和成年人来说，监狱工业联合体特别具有毁灭性。米歇尔・亚历山大（Michelle Alexander）已经指出，处于刑法体系控制下的美国黑人比1850年代的奴隶还多，因为针对毒品的战争，在有些社区五分之四的黑人青年预计将进监狱或“在人生的某个阶段被刑法体系之网俘获。”（20）在佐治亚、亚拉巴马州、南卡罗莱纳州等，新移民法“让那些没有证件的人不可能不生活在恐惧之中。它们给予没有接受移民法训练的地方警察新权力。他们迫使企业清理劳动力，学校检查学生的移民地位。这将极大地增加随意搜查、虚假抓捕、种族定性（racial profiling）、和其他滥用公权力的危险，不仅针对移民，而且针对看起来像警察眼中非法移民的任何人。这些法律还让无证件开车属于违法，一个孩子开车送母亲到超市或教会志愿者开车送一家人到饭店吃饭可能被投进监狱。”（21）奥巴马政府实际上也是在惩罚移民。它在移民问题上的立场显示其放错地方的优先选择，拒绝制裁华尔街骗子和折磨虐待伊拉克男人、女人和孩子的中央情报局坏蛋。但是，“它使用刑法体系和执法机构驱逐了393000人，付出了50亿美元的代价。”（22）白领骗子因为骗人的交易造成全球金融灾难，但没有收到任何惩罚，而寻找大部分美国人不愿意做的工作的非法移民却被关进监狱。

反征税、反公共、反政府极端分子的涓滴效应残忍充分体现在明尼苏达州，那里的共和党人拒绝了州长马克・代顿（Mark Dayton）“针对每年收入超过一百万美元的7700明尼苏达人”的征税呼吁以便增加收入对付州的预算赤字问题。不是对富人征税，共和党立法机构人员反而呼吁削减“教育、卫生和社会保障项目的数百亿美元”，为了扫除障碍，已经实际上关闭了州政府。（23）结果是22000名工人被下岗，儿童福利补贴已经干涸，